不疯怎么狂11
台风还在继续，阴沉的天空，阴沉的丛树，阴沉的侧脸。
“灿哥，小月月单独和东叔在家里不会有问题吧。这段时间可是除了摔瓷器就是摔玻璃的声音。”林天昊在二房攒了麻将局，试探性的跟林灿请示，“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啊。”
林灿白了他一眼，还有一个中他就胡牌了，“等把能摔的都摔了就消停了。”
“月月攻击力这么强，东叔不会有危险吧。”
“啊？”林灿伸手去摸牌，拿回来一看，果然摸牌准确，他推到牌面，这局他是赢了，“你第一天认识林月啊。她可是出了名的好心肠，连只鸡都不敢宰。”
“可今时不同往日啊。”
“也是，我就这么跟你说吧，就算林月能把你宰了分尸喂狗，她也绝对不会伤害东叔一分。”林灿把玩着随便哪个牌面，重新审视林天昊，“昊子，有些事呢，别多问，更别替别人多这个嘴。明白吗？”
“欸！明白！”林天昊被说中有些心虚的看向二房角落里偷听的林景文，该帮的不该帮的他可都帮了，这次可别再来找他麻烦了。
林景文一路撑伞从二房来到大房，可无奈门口的看守根本不让他进家门，家门都进不去还提什么和这奇怪的女人面对面对峙啊。
这么等着，他发现了看守换班的时候有个人开小差，于是他勉强赶在看守回来之前进了家。
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，但他还是被这遍地可观的瓷片玻璃片吓到了，原本最喜静的林耀东怎么会允许有人把他的家毁成这样？
这个女人的身份，他一定要问到！
“我要吃苹果。”林月丝毫不避讳的穿着垂丝睡衣躺在林耀东办公的书桌上。
“你到底……！”林景文终于是趟过碎片的海洋指着林月出了声，可话刚三个字他就看到了房间那一半的林耀东。
林耀东系在最高的纽扣被解开了，他搭着腿，揉着眉间，“景文？谁让你进来的！”
“吃苹果……我要吃苹果……苹果……”林月在书桌上来回翻滚，然后变做趴着的样子，一手撑着下巴。
融化的棕色眼线成了滑稽的两条线，一抹唇红还勉强勾在上面，成了个慵懒的猫咪唇。
“给她。”林耀东已经不想再去计较林景文的事了，他动动手指头让林景文把柜子上存活的苹果给林月。
“可是爸，她这么放肆……”
“给她。”重复的两个字硬生生把林景文接下来的话压下去。
他虽然不情愿但他无法违背林耀东。
踩着矮柜去取苹果，然后他交给林月。
“谢谢～”林月打量了一下林景文，“我还想吃西瓜。”
竟然还敢在这时候再提要求？林景文诧异的看向林耀东，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猖狂成这样！
“爸？！”
“给她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阿月要的，都给她。”
林月托着下巴观赏他们之间奇怪的气氛，“亲，西瓜在你爸卧室，台灯下面那个暗柜里。”
“你！你怎么知道我爸卧室暗柜！”
“我……”林月突然意识到，都这么多年她怎么还是记得，于是林月看向林耀东，“你那暗柜怎么还是老地方？”
林耀东懒得再说什么，一双拖鞋扔到书桌下，林月从桌上跳下来踩着拖鞋来到林景文前，仔细打量起他。
林月厚脸皮无所谓，倒是林景文通红了脸。
“你…你干嘛！”
“你饿不饿。”
“哈？”
“我饿了，你要是留下来吃饭我就做三人份的。”林月歪头笑了笑。
既然林月没有排斥林景文，林耀东也就答应了三个人一起吃饭的事。
屋子里饭菜香，屋子外狂风骤雨。
短暂的平和难能可贵。
吃饭的时候林月一直吃得很慢，林耀东好几次转过头去看她，她都只是拿着筷子咬在嘴里不动，盯着碗里像是里面要长出花来。
林耀东好几次无奈地用筷子敲敲她碗的边缘，她才回过神来轻轻笑笑。
一切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。
“吃饭不许咬筷子。”
林月松开牙关，果然筷子头已经被咬出了个牙印，这是她小时候的习惯，没想到人一回来，习惯也跟着回来了。
“哦……”
“吃饭。等台风过境，去祠堂祭拜，你入我大房。”
林耀东小口的吃着，细嚼慢咽，慢条斯理的动作透露着不能拒绝的味道，林月放下筷子趴在桌边看着他。
“我是二房出来的。”
“我说的不够清楚？不管你以前，我要你现在是我这里的。”
林耀东不由得抬起手，摸向林月微微俯低的头顶。
“外面始终是外面，回来才是正确的。”
林景文端碗装着吃饭，实际上偷偷打量那氛围怪怪两人。
他动也不是，不动也不是。
“爸，我去刷碗……”只好憋出这么一个理由，林景文端着盘子离开了客厅。他总算松了口气。
挽起袖子，把碗接到水龙头下面，刚一拧开，就觉得冰冷刺骨，不由得“啊”一声缩回手来。
林月本来是来拿零食的，听见林景文的声音就捋起袖子伸过手，把他的碟子碗接过来，开始就着水清洗。
“我来吧，你出去吧。”林月随口说道。
林景文看着她安静地擦着自己的饭碗，胸腔中某个不知道的地方像是突然滚进了一颗石头，滚向了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。
然后黑暗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声响。
“你到底和我爸是什么关系……你是不是我们家的第三者，你……”就那么一点口子，让林景文把疑问一窝蜂的吐了出来。
林月扯着唇角勉强一笑，“对啊，我就是你口中那种不堪的人，你不想我在你爸身边，对吧？”
“对！”
“那好啊，你放我走，我走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。”
“为什么！我爸会留下你这样的人！”
“是呢……我也好纳闷呢。”林月把最后一个碟子洗好放到架子，“你放我走吧。”
林月等了一会儿，林景文还是不做声，所以她先一步离开了厨房。
水龙头哗哗的声音。
像是突然被打开的闸门，只要没人去关闭，就会一直无休止地往外泄水。直到泄空里面所盛放的一切。
林景文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，也许是他已经过世的母亲吧，他拿起厨房架子上的一把水果刀，追上了林月单薄的背影。
客厅里的林耀东切好了西瓜，朝林月第过去。
可他递过去的手停在空中，也没人来接。
林耀东抬起头，面前的林月突然像是一座夏天雨水中塌方的小山，整个人失去支撑轰然朝旁边倒去。
她重重地摔在瓷片上，脸贴着粗糙的砖墙滑向地面。
擦出的血留在墙上，是醒目的红色。
台风缓和，日光的光线从窗子汹涌进来。
照耀着地上的少女，和那个定格一般的男人。
世界安静得一片弦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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